長江商報消息 楊玉聖
  十八大以來,“老虎”“蒼蠅”一起打的反腐風暴,成為剛剛過去的2013年最醒目的政局新景觀之一。在中國近2500所大學(其中1400餘所為民辦、37所為“985”國家重點建設的大學)中,除了學術不端問題外,以權錢交易為特色的大學腐敗問題也正露出水面。2013年落馬的大學黨委書記和校長,至少已有浙江大學副校長禇健、四川大學副校長安小予、南昌大學校長周文斌、南昌航空大學黨委書記王國炎、成都中醫葯大學黨委書記張忠元及校長範昕建、四川理工學院院長曾黃麟、四川護理職業學院院長鄒世凌。
  自“985”計劃實施以來,國家給大學以巨大財政投入,中國已在數量上成為僅次於美國的高等教育大國,但大學卻異化為衙門、養雞場和學術公司,教授剽竊醜聞不斷,腐敗問題時有曝光。如何建立現代大學制度、實現大學善治,已成為當務之急。
  不久前曝光的中國人民大學招生處處長蔡榮生腐敗案,只是一個縮影。近15年來,國家財政投入的大學經費越來越多,大學的樓越來越高、越來越漂亮,可是,有幾多大學新建了圖書館?又有幾多大學新建了學生體育設施?
  目前大學腐敗問題,主要集中在自主招生、高校基建、學術腐敗這三大領域。這三個領域,其之所以容易滋生腐敗,原因複雜,各有不同。
  自主招生,目前主要是限於少數名牌大學,而上名牌大學往往是考生及其家長的追求之一。各名牌大學的自主招生,所採用的方式不盡相同,但總的說來,還缺乏一套完善的制度設計,尤其藝術類、體育類的自主招生,因為考核標準的彈性,更容易給有關職能部門及其負責人留下權力尋租空間。如何確保自主招生的制度設計科學化、法治化,在操作層面公開、透明,確保監督機制行之有效,還有許多細緻工作可做。
  高校基建,也容易滋生腐敗問題,主要表現是招投標工程時的行賄受賄和回扣問題。最近十幾年來,各大學大興土木,但在工程建設規範運作方面,還有不少漏洞。大學財政不透明、審計不嚴格、職能部門缺乏有效監督,都給權力尋租提供了餘地。“大樓蓋起來、幹部倒下來”的定律於是也在大學應驗。
  至於學術腐敗,除了抄襲剽竊等學術不端問題外,還涉及高校科研經費不當使用、學校黨政領導掛名主編著作、學位與研究生教育中的權學交易等問題。這與高校管理嚴重行政化、科研“GDP思維”、學術評價“SCI化”、缺乏學術規範及學術素質養成教育等因素有關。
  本來,在部分名牌大學中實行自主招生,是國家教育行政主管部門為了改變“一考定終身”的高招瑕疵,不拘一格選拔人才的善舉。問題在於,在大學行政主導的背景下,若缺乏制度規範的約束,就容易造成自主招生環節出現權力尋租問題。無論是加20分、30分還是60分,都足以改變考生的命運。在這樣巨大的誘惑面前,鑒於自主招生只是招辦中的少數人操作此事,就很容易出問題。
  有權自主招生的大學,均已制定了一系列規章,問題在於:如何把這些規章落到實處?從目前情況看,符合自主招生的考生,入門條件的規定是比較明確、可行的,關鍵是在達到條件之後,從考生考試到閱卷,尤其是到面試環節(往往占50%權重),如何避免違規操作、權錢交易,似乎還缺乏有效的監督、制約機制。在這方面,學校主要領導和相關紀律監察部門負有領導和監督責任,同時,媒體和公眾也存在如何有效監督的問題。
  一些專家呼籲取消自主招生,正是基於目前暴露的腐敗問題,也是對高招公平的訴求,有其合理性。我認為,可以保留自主招生,但應該進一步改革、完善自主招生制度:第一,壓低自主招生的比例;第二,避免把自主招生變成“小高考”;第三,減少自主招生的高校數量;第四,對於在自主招生考試中出現問題的高校,國家教育行政主管部門應撤銷其自主招生資格。防範和杜絕高校招生環節的腐敗問題,是一個系統工程,從積極方面講,應進一步制度化、規範化,加強監督和制約;從消極方面講,從大學到國家教育行政主管部門,要強化懲戒機制,加大懲處力度,觸犯法律的,依法追究其法律責任。
  最近15年來,原本清靜無爭、書香四溢的大學校園,也變成了機器轟鳴、塵土飛揚、人聲鼎沸的建設工地,由此即出現了“大樓林立、大師匱乏”的悖論。在這一悖論的背後,大學基建腐敗問題也隨之爆發性增長。2013年落馬的大學黨委書記和校長,有不少就是源於大學基建腐敗問題。因此,要從工程建設的招投標抓起,加強工程款項的審計,加強工程建設中的監理;還要依法依規,強化懲戒機制。
  大學腐敗問題的解決,關鍵是要去行政化,切實建立和完善現代大學制度。比如,政學分離,做專任教授的,原則上不擔任行政職務;做行政職務的,原則上不再教學、帶研究生;國家公務員不得到大學兼任院長、教授或博士生導師;加強學術規範與學術倫理建設;加大對包括學術腐敗、招生腐敗和基建腐敗在內大學腐敗問題的反腐力度和懲戒力度;報刊、電視臺及網絡應進一步加大對大學問題的關註和監督。
  大學,乃傳播學問真知、培養高端人才、引領社會風尚的象牙塔,是學術、文化薪火的傳播者、社會倫理底線的守護者、社會公平正義的吶喊者。愛護我們心目中的凈土,就應正視大學腐敗問題,並切實治理。
  (作者系中國政法大學教授)  (原標題:正視大學腐敗問題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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